探本溯源钩深致远王旭青著西方音乐修辞史稿评(2)

二、理论为基 兼顾实践

该部著作虽然以“史稿”相称，但它又区别于一般的“史稿”性著作，在理论陈述的同时兼顾该理论的实际可操作性，这无疑是它的另一显著特征。作者在著作中并不囿于单纯的史料征引，而是留出一定篇幅来印证这一理论的应用性与实践性，该著的下篇“音乐修辞批评运用举隅：文本与形式”就是作者基于此考虑的精心安排。众所周知，一种理论或概念的存在价值往往在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它是否能指导实践，或者说能在实践中找到一种映衬。修辞学作为一种理论，在产生之初，就是作为一种指导实践（辩论）而存在的方法论。当它渗透到音乐领域中时，仍然是指导音乐实践（作曲与表演）的一种行之有效的理论，甚至就等同于作曲法。如此一来，它就不仅能运用于实际创作，同时也能作为一种音乐分析的方法与视角指导人们从事理论工作。

作为一种发源于西方的音乐理论，音乐修辞曾经在音乐学科尚未完全独立和完善的历史时代中发挥过重要作用。在19 世纪之前，许多学者运用音乐修辞对其所处时代中的一些创作进行过分析研究，这在该著的上、中篇中已有相当篇幅和相关史料予以佐证。在该著的“附录三、五”中，作者列举了布尔迈斯特的音乐辞格体系以及20 世纪德国音乐理论家所归纳的辞格分类。为了更为直观地显示音乐修辞的辞格理论在音乐分析中所能起到的方法论作用，作者特意在“附录四”中，以谱例和文字标注的形式，运用布尔迈斯特的音乐辞格理论对拉絮斯经文歌“In Me Transierunt Irae Tuae”进行了分析，由此凸显出这一理论在应对西方传统音乐分析中的有效性。但时至20 世纪之后，面对纷繁复杂、标新立异、个性张扬的现代音乐，该理论是否还能行之有效呢？或者说，该理论在应对现代音乐分析实践时，和现有的音乐分析理论与视角又有哪些区别和优势呢？

基于这些问题，作者在下篇中分别选取了现代音乐中三位代表人物：肖斯塔科维奇、乔治·克拉姆以及杰克·波蒂的三部个性迥异的作品，以音乐修辞的视角对其进行了详尽的分析。在这三部作品中，除了克拉姆《四个月亮的夜晚》带有人声外，其余两部均为纯器乐作品——弦乐四重奏与钢琴套曲。作者先从文本与形式出发，分析作品中特定的修辞现象（如肖斯塔科维奇弦乐四重奏中的小二度）在音高、调性、速度、结构等各个方面的具体表现。然后，再将其与作品的历史、人文、美学意义相关联，从而揭示出作曲家在创作中所运用的修辞手法和意义。这种分析方式与古典修辞以及传统“音乐诗学”的学理路径基本上相契合。在修辞中，演说者需要通过精心的形式设计（如立意、布局、文采、记忆），从而达到预计的“演讲”效果。音乐分析同样也遵循这一路径，即透过表面的文本形式探寻其深层次的蕴意与修辞目的。下篇的内容虽然在此之前已经作为作者阶段性的成果出现在各大学术期刊中，但将其集中置于该“史稿”的后面，不仅体现出该著内容编排的人性化考虑，即让读者能够十分便利地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来理解音乐修辞理论的方方面面，而且也体现出作者对音乐文本分析的熟稔把握，而不只是仅限于“纸上谈兵”式的空洞理论宣讲，从而在很大程度上使该理论具有较强的说服力。下篇中的三章内容不仅是作者对这一理论的自我解读和理解，同时也是国内将音乐修辞理论研究运用于音乐分析实践中的范例，它为日后该理论的研究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参照和窗口。

三、问题导向 层层深入

在学术研究中，常强调问题意识，即“想解决或回答什么问题”。事实上，任何有价值的研究成果的产生都离不开强烈的问题意识，问题的提出、斟酌、解决这一过程就常孕育着研究的各个步骤和阶段。没有问题的提出或问题追问不透彻，就会造成研究的盲目或者不够深入。作者深谙此道，在《西方音乐修辞史稿》中表现出强烈的问题意识。该著始终以问题为导向，层次推进，将西方音乐修辞的发展历史在问题的不断追问中逐一呈现给读者。

在著作的导论中，作者就抛出了一系列的问题：“音乐修辞理论的确立及其衍化究竟依据了修辞学中的哪些理论、原则与方法？音乐修辞理论又具有哪些有别于修辞学的“自我论域”和“理论向度”，使之成为一个相对自给自足的理论体系？又或者说音乐修辞理论与修辞学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延续性与差异性，从而体现出二者的内在关联与外在区别？”①王旭青《西方音乐修辞史稿》，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18 年版，第3页。。这些问题涉及到音乐修辞理论的产生缘由与存在价值以及它作为一个理论体系所应具有的独立性等基础命题。为了回答这些问题，作者首先梳理了修辞学与音乐之间的共通性特征，然后从早期音乐中的一些基本术语和概念，比如“结构”“重音”等出发，寻求音乐创作与传统诗学之间的历史渊源和内在联系。在其后的内容中，作者通过研究西方音乐早期发展的历史，认为，器乐音乐的繁荣、音乐辞格体系的建立以及音乐表演的日趋成熟，最终促使音乐修辞理论从古典修辞的理论体系中分离出来，构建起了自身的“论域”和“向度”。

文章来源：《当代修辞学》 网址: http://www.ddxcxzz.cn/qikandaodu/2021/0225/445.html